這是給港支聯寫的稿,現在也留在我的博客上。
葉劉淑儀和曾德成說得對,經過殖民統治後,香港學生包括特首對祖國了解不足,亟需要進行國情教育。無論將來新高中通識課程、現在的綜合人文科和高補通識也包含了關於中國國情的課程。若果要教授有關知識,老師們大可以應用各式各樣的教學方法,例如:問題為導向的教學方法、經驗學習、建構主義學習、變異理論等等,真是多不勝數,但讓學生建立所謂「關懷祖國」的情懷,一來可能犯上極左之毒,二來當代的老師大多是戰後嬰兒群,是飲殖民地的奶水長大的,何來認祖關社血肉?如是者,老師只好在不左不右的路線中走鋼線,或者做個好好的facilitator,只教授表面知識,至於有關建構學生所持的立場和態度,則美其名由「學生自我建立」。
在 通識的浪潮中,我誤打誤撞成了弄潮兒,幸運的我,遇上的校長和同事是很開明的,給予同事很大的自由度。在這種利好因素下,師生不光是課室面圖四壁,而可以 走出學校,進入人群,明白真實世界。於是,我們可以每年組織學生到維園點起燭光,親身反思愛國的涵意,也踏步七一,認識香港的公民社會。
司徒華先生肯定會垂涎。今年復活節同事們也組織了學生前往北京,親身了解國情。領隊老師膽大包天:在行程表上不但沒有什麼長城、天壇,卻只有綠色和平、晏陽初鄉村建設學院、首都鋼鐵和上訪村。
就只分享上訪村的經歷。
我 們當天把學生分成小組,我組包括本人、內子和五個學生,目的地是北京南站舊址。一下公車,沿路走著,就已經看到一些特別的影印店,店外掛著不少法律文件影 印本,內裏擠滿了人,他們口裡說著聽不明白的俚語,手裡拿著的是一疊疊的紙張。但見他們全是蓬頭垢面,學生們都望而卻步,於是我擠出了點「老師尊嚴」上前 去探察。當得悉我們是來自香港的「調研員」,他們就一擁而上,有的說著自己的遭遇,如何悲慘悲慘;有的當我們是法官,要我們來評評理;有的甚至掏出經多次 摺疊的橫額,平放在石屎地上,來宣示自己的上訪決心…七嘴八舌,嘩啦嘩啦不夠十分鐘,突然一片寂靜,人群也散開,原來是公安車駛近。身邊的上訪者說:「公 安會打人,不好說話,請跟著我。」於是,我們遲疑地跟著他,走進一條胡同,裡面躺臥著幾個人,原來是信訪部的門口,也是上訪者的家。年紀輕輕的學生似乎未 能意識到危險,急不及待向那幾位上訪者訪問,而向來小心謹慎的內子早已站在巷口把風,我只好站在內子和同學之間…
瞬間,不知哪裏冒出十多個的來勢洶洶大漢,以不友善的目光圍著我們。說到底自己沒有做什麼犯法的事,但想到自己學生的安全,背脊仍涼了一大截。其中有一位頭目走前探問我的身份,冷冷地擲下一句說話:「這些調研是不好做的!」於是我們離開了,但那份恐懼卻好久不散。
平安返港後,學生們問了不少問題:
「為什麼中國政府設立上訪制度,但不給人上訪?」
「我們可以為那些上訪者做些事嗎?」
「為什麼公安會毆打上訪者?」
當然我無意抺黑中國的一切,況且參觀首鋼時,更見中國在經濟發展的長足進步,然而讓學生經歷這一切,我想,他們對國情了解會較參加典型遊學團深刻。
另外,我們想下一次不會亦不可能再到上訪村,原因有三:
一、今年北京舉辦奧運,銳意打造國際城巿的形象,容不下這些黑暗面,所以上訪村可能會被淨化而永久消失。
二、作為老師,學生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,今次公安只作驅散,下次可能有進一步行動,威脅師生安全。
三、以可憐的上訪者作為對象,可能會導致上訪者受到更差的待遇,這樣是否道德?
零八年四月我們還會再到北京,到時我們只能看見北京粉飾的繁華嗎?